1
世間悲哀喜樂,嗔怒憂愁,久惑於此,今轉之:在己為哀,在他為悲。在己為樂,在他為喜。在己為嗔,在他為怒。在己為愁,在他為憂。[1]若扶之與攜,謝之與議,故之與右,諾之與已,相去千里也。
3
夫言之術,與智者言,依於博;與博者言,依於辯;與辯者言,依於安;與貴者言,依於勢;與富者言,依於豪;與貧者言,依於利;與勇者言,依於敢;與愚者言,依於說。此言之術也。
4
不用在早圖,不窮在早稼。非所宜言勿言,以避其愆[1]。非所宜為勿為,以避其危。非所宜取勿取,以避其咎。非所宜爭勿爭,以避其聲。一聲而非,駟馬勿追。一言而急,駟馬不及。故惡言不出口,苟語不留耳。此謂君子也。
6
夫任臣之法,闇則不任也,慧則不從也,仁則不親也,勇則不近也,信則不信也。不以人用人,故謂之神。怒出於不怒,為出於不為。視於無有,則得其所見。聽於無聲,則得其所聞。故無形者,有形之本。無聲者,有聲之母。循名責實,實之極也。按實定名,名之極也。參以相平,轉而相成。故得之形名。
7
夫川竭而谷虛,丘夷而淵實。聖人以死,大盜不起。天下平而故也。聖人不死,大盜不止。何以知其然?為之斗斛而量之,則并斗斛而竊之。為之權衡以平之,則并與權衡而竊之。為之符璽以信之,則并與符璽而竊之。為之仁義以教之,則并仁義而竊之。何以知其然?彼竊財誅,竊國者為諸侯。諸侯之門,仁義存焉。是非竊仁義邪?故遂於大盜,霸諸侯。此重利也盜跖所不可桀者,乃聖人之罪也。
8
欲之與惡,善之與惡,四者變之失。恭之與儉,敬之與傲,四者失之脩。故善素朴任惔憂而無失未有脩焉,此德之永也。言有信而不為信,言有善而不為善者,不可不察也。
9
夫治之法,莫大於使私不行;君之功,莫大於使民不爭。今也立法而行私,與法爭。其亂也,甚於無法。立君而尊賢[1],與君爭。其亂也,甚於無君。故有道之國法立[2],則私善不行,君立而賢[3]者不尊。民一於君,事斷於法,此治國之道也。明君之督大臣,緣身而責名,緣名而責形,緣形而責實。臣懼其重誅之至,於是[4]不敢行其私矣。
14
心欲安靜,慮欲深遠。心安靜則神策生,慮深遠則計謀成。心不欲躁,慮不欲淺。心躁則精神滑,慮淺則百事傾。
15
治世之禮,簡而易行;亂世之禮,煩而難遵。上古之樂,質而不悲;當今之樂,邪而為淫。上古之民,質而敦樸;今世之民,詐而多行。上古象刑,而民不犯,教有墨劓不以為恥,斯民所以亂多治少也。堯置敢諫之鼓,舜立誹謗之木,湯有司直之人,武有戒慎之銘。此四君子者,聖人也,而猶若此之勤。至于栗陸氏殺東里子,宿沙氏戮箕文,桀誅龍逢,紂刳比干,此[1]四主者亂君,故其疾賢若仇。是以賢愚之相覺,若百丈之谿與萬仞之山;若九地之下與重山之巔。
17
明君之御民,若御奔而無轡,履冰而負重。親而踈之,踈而親之。故畏儉則福生,驕奢則禍起。聖人逍遙一世之間[1],罕匹萬物之形。寂然無鞭樸之罰,漠然無叱吒之聲,而家給人足,天下太平。視昭昭,知冥冥,推未運,覩未然,故神而不可見,幽而不可見,此之謂也。
19
君人者不能自專而好任下,則智日困而數日窮。迫於下則不能申,行隨於國則不能持。知不足以為治,威不足以行誅,則[1]無以與下交矣。故喜而使賞,不必當功。怒而使誅,不必值罪。不慎喜怒,誅賞從其意,而欲委任臣下,故亡國相繼,殺君不絕。古人有言:眾口鑠金,三人成虎,不可不察也。
21
夫人情發言欲勝,舉事欲成。故明者不以其短疾人之長,不以其拙病人之工。言有善者則而賞之,言有非者顯而罰之。塞邪枉之路,蕩浮辭之端。臣下閔之,左右結舌,可謂明君。為善者,君與之賞。為惡者,君與之罰。因其所以來而報之,循其所以進而答之。聖人因之,故能用之,因之循理,故能長久。今之為君者[1],無堯舜之才而慕堯舜之治,故終顛殞乎混冥之中,而事不覺於昭明之術,是以虛慕欲治之名,無益亂世之理也。
23
忠怠於宦成,病始於少瘳,禍生於懈慢,孝衰於妻子,察[1]此四者,慎終如始也。富必給貧,壯必給老。快情恣欲,必多侈侮。故曰:尊貴無以高人,聰明無以籠人,資給無以先人,剛勇無以勝人。能履行此,可以為天下君。
25
夫謀莫難於必聽,事莫難於必成。成必合於數,聽必合於情。故抱薪加火,爍者必先燃;平地注水,濕者必先濡。故曰動之以其類,安有不應者?獨行之術也。
26
明君立法之後,中程者賞,缺繩者誅。非[1]此之謂,君曰亂君,國曰亡國。
28
智者寂於是非,故善惡有別。明者寂於去就,故進退無類。若智不能察是非,明不能審去就,斯謂[1]虛妄。
30
目貴明,耳貴聰,心貴公。以天下之目視,則無不見;以天下之耳聽,則無不聞;以天下之智慮,則無不知。得此三術,則存於不為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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